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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天我们来说一下什么是「明心见性」。
可以说,「明心见性」是修习佛法的一个主题。佛之所以能成佛,就是因为佛明心见性了。但是「明心见性」,不是说「刹那间」,它必须是稳定住那个状态。有的人明心见性一下子,后来又不明心见性了,他还自称是佛或者自认为解脱,这就是很可笑的。比如说,一个外国人来到中国,来了一次,回去了就说自己是中国人。没有人会承认,是吧?所以,要把明心见性这个状态稳定住。佛呢,就是行住坐卧二六时中(二六时就是24小时)都是明心见性的。
到底什么是「明心见性」呢?
「明」是明白、明了;「心」就是真心、本心;「见」就是清清楚楚地看见了;「性」就是佛性的本体,也叫法身,也叫如来藏,也叫心经里的「般若波罗蜜多」。「三世诸佛,依般若波罗蜜多故,成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」。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就是无上正等正觉。也就是说,一切诸佛都是靠着明心见性而成佛的,所以「明心见性」相当重要!而这个「心」和「性」,也叫法身(大家可能觉得,诶,今天把所有我们这些年听经闻法的内容都贯穿起来了,也叫法身,也叫佛性)。我们说「真心自性、真心自性」,经常连起来说这两个词;一个是「真心」,一个是「自性」,其实真心就是自性、自性就是真心。「明」的就是「真心」,「见」的就是「自性」,这叫明心见性。
那么,要明了真心——真心就是说我们的本心(我们的本来面目,就是真我,我们的真相),我们到底是什么,要了解清楚这个。你了解清楚了「我们到底是什么」,你一直安住在我们的本来面目,你就成佛了,所以说「明心见性」重要!
那我们要想一想,是什么障碍了我们成为(或者稳定住)我们的真心自性状态呢?是什么障碍了我们呢?是什么「不是那个真心自性」呢,我们想一想?「大家都存在着」——承认吧?大家都存在着。我们与万物都存在着,是吧?可以说我们是万物的一部分。那么万物,在佛看来可以分成五大类别,也叫「五蕴」(色、受、想、行、识)。
一提到「色」,我们就以为是眼睛看到的色相。其实最初五蕴里「色」的含义包括「内五色」和「外五色」两部分。「内五色」就是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,这是我们的内部感知器官;「外五色」就是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所感知到的色、声、香、味、触。也就是说,眼耳鼻舌身(五根)加上外面的色声香味触(五尘),「五根」加「五尘」其实才是「色」的概念。
那么「色」是不是我们的真身呢,我们想一想?先说「内五色」:「眼睛」是我们的真身吗?不是,眼睛不是我们的真身。把你两个眼睛挖出来往那儿一放,说这个就一梦,这个就是法明……谁也不愿意承认。说这只是我的一部分,对吧?而且它不是我。我们并不会认为单纯的眼睛是我,是吧?「耳朵」割下来往那儿一放,也没有人说,哎呀,耳朵就是我,是吧?「鼻」,我们的鼻子是我吗?是我们的一部分,也不是真身。「舌头」是我们的一部分,也不是真身,对吧?那么「身体」,身体是我吗?如果这个肉身是我,那我死了之后投胎变个驴啊,变个鸟啊,变个天人,或者说变个菩萨……那我还存在啊,对吧?这肉身也不是我,只是我们在这一世用的「一件衣服」。那么,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这内五色都不是我,对吧?
那么再想想,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所针对的外在对象「色、声、香、味、触」是不是我呢?我们看到的东西是我吗?那更不是了,是吧?我们看到的还在我们之外呢。「色」不是我,眼睛看到的色相不是我。那么耳朵听到的声音是我吗?那也不是,是吧?「香」,鼻子闻到的香味、臭味是我吗?也不是。舌头,尝这个菜好吃、那个菜不好吃,这个咸了、那个淡了,尝到的这些味道是我吗?也不是。那么身体接触到外在事物的时候,碰到什么有「感受」,那个触受是我吗?也不是。等于说,「内五色」(眼耳鼻舌身)都不是我,外五色(色声香味触)都不是我。那么五蕴里的「色」排除掉了——「色」不是我。
「受」,佛陀讲,「受」可以分为三大类:苦受、乐受和不苦不乐受。「苦受」就是苦的感受,我们无论是得病了、受到伤害了怎么样了,那种苦的感受是我吗?不是。还有「乐受」,很快乐的感受,吃到好吃的了或别人拥抱我一下怎么样,很舒服,给我按摩很舒服,那个乐受是我吗?不是。「不苦不乐受」,比如说我们坐在这里,不疼不痒,腿也不麻,这种不苦不乐的受是我们吗?也不是。那么「受」也排除掉了——「受」也不是我。
「想」,平常心里想起各种事物,有一些想法(「想」这个字,大家看,底下是个「心」,上面是个「相」,心里生出的相就是「想」,是吧?)那么我一会儿想这个事、一会儿想那个事,那个「想」是我吗?也不是——「想」也排除掉了。
「行」,就是说我们的一些造作——善行、恶行或无记行。无记,不好说你这个行为是好的、善的还是恶的,就是无记的,可以说是非善非恶的。一切的行为,我们做好事了(捡垃圾了,放生了,喂鱼了……),这些善的行为是我吗?不是,是我们的造作,是吧?那么恶的行为(杀生了,拍死个蚊子,踩死个蚂蚁,或偷人东西了……),那些恶的行为是我吗?也不是。那么非善非恶的(像起来刷牙、洗脸、洗衣服……),这些无所谓善恶的行为是我吗?不是。色、受、想、行都不是。
再想想,「识」是不是我?「识」最初的概念就是「了别为识」(在唯识宗里讲「了别为识」)。什么叫「了别」呢?就是说,我能分清这个是这个、不是那个,这叫「了别」。比如说我能分清这是妙德、那是一梦,大家能分清这是老师、那个不是老师,或者这个花叫君子兰、那个是玫瑰……这种了别的、判断的功能是「识」。这个「识」是我(是「真我」)吗?也不是,对吧?它只是我们的一种作用、一种能力。
那你想想,「五蕴」,「色」不是我,「受」不是我,「想」不是我,「行」不是我,「识」不是我,但我们能发现,我们只要存在着,好像确实一切万物就是分成这五大块儿的。如果把「色、受、想、行、识」都拿开了(都拆碎了),还剩了个什么东西呢?很难讲清楚,一个空空的东西,是吧?但我们依然觉得空空的东西是存在的,就好像是一种动力的来源,是吧?是个「动力源」。就是有了这个动力源,我们才能靠着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辨识外面的色、声、香、味、触,我们才能有苦受、乐受,不苦不乐受,我们才能心里生出各种想法,才能有善行、恶行、无记行……也就是靠着这种生命力(这种空空的说不清、道不明的东西),我们才能够了别这个是这个、那个是那个,是吧?其实这个空空的东西就是我们的「真心本性」,就是真心本性!
这个东西,其实谁都有,有的法师讲法的时候说,这个真心自性像什么?像「电」。你看,「电」,放到灯泡里,灯泡能亮;放到洗衣机里,洗衣机能给我们洗衣服;放到空调里,空调能冷能热。这电你也是看不见、摸不着,它就是无形无相,但存在着,而且有这种能力,是吧?这个东西就是真心自性,祂无形无相、到处遍在,就是祂。祂就是般若波罗蜜(就是般若波罗蜜多),就是《心经》里讲「观自在菩萨(观世音菩萨),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(其实行深禅定的时候,也就是说行到真心自性里的时候),照见五蕴皆空……」(「五蕴」,刚才讲了——色、受、想、行、识),照见色也是空的(因为不是我,它是空的),受、想、行、识,这都是空的,都不是我。
观世音菩萨就行深般若波罗蜜多(其实就跟真心自性合一)的时候,她就觉得这些内五色、外五色(眼耳鼻舌身、色声香味触)都不是我,受也不是我,想也不是我,行也不是我,识也不是我,这都不是我。那什么是「我」呢?剩下最后一个无法再舍的东西。我们把该放下的都放下了,该舍的都舍掉了,该排除的都排除了,就剩一个东西——那个无可描述、不知怎么形容但能感觉祂就在的「那个」,就是「真心自性」,就是我们要明的「心」、要见的「性」。
诸佛怎么成佛呢?说我们要成为法身,要在禅定中证法身。「证法身」就是你把该放的「色、受、想、行、识」这些真相(真实的影像也好,还有留在你阿赖耶的记忆)全都放舍之后,回归到那个无相的本体,你见的就是这个东西,就是真心自性,祂就是法身。
可能有师兄会问,祂就是这么一个无形无相的东西,为什么搞那么多的名词呢,让我们一片混乱?
就拿我个人来讲,以前能讲佛经的时候咱们讲了很多经,我叫「醍醐」(「醍醐」这个词出自《大般涅槃经》,代表从佛法中提炼出来的精华,精华到不能再精华叫醍醐)。后来不讲经、讲国学了,我换了个名字叫「恒宁」,一说「恒宁」,大家知道,讲中医的,讲《弟子规》的,讲《庄子》的。但我这个人还是我,是吧?还是我,但名字变了,它有不同的侧重点。
所以真心自性就这么一个东西,有那么多的名字去形容祂,为什么呢?就是祂有不同的侧重点。这种不同的侧重点,就好像我们都在禅堂这个屋子开了很多扇门(这是西门,这是东门、南门、北门,开了很多扇门),不同的人从不同的门进禅堂会有不同的感受,对不对?我从西门进来,先看的是东面或南面其他这几面;我从这面进来看的是……都是这一间屋子,他进来了,但进来之后他的感受不同,他就取了不同的名字(是这样子的)。
所以说,真心自性就是「般若波罗蜜多」,就是「法身」,就是「如来藏」,祂也叫……反正大家能想到的跟成佛、佛体相关的名字,就都是这一个东西,就是无形无相、到处遍在的。而这个东西,我们平常怎么样感受到祂呢(怎么样感受到这个真心自性呢)?现在大家已经明白了什么是「心」、什么是「性」,那平常我们总是有念头,一个念头又一个念头,大家能发现,上一个念头和下一个念头中间那个空档就没有念头,对吧?没有念头,但是我们还活着,还有觉知,了了分明,那个「空档处」不就是真心自性的本体吗?你上一个念头和下一个念头之间那个空档——一个念头没有。
所以元音老人怎么讲?说「一念不生、了了分明的那个」不就是祂吗?你此时没有任何念头,但是你了了分明,你就觉得那么清楚明白,这个就是心、就是性。就在你一念不生、了了分明的当下你就在真心自性里了。还有句话叫什么?「打得念头死,许汝法身活」。就是念头都空掉(没有念头)的时候,法身就活了。那个法身不就是真心自性吗?当下就是真心自性。
像我给大家讲课,有的师兄突然好像明白又好像没明白,此时一点儿念头没有,瞪着俩大眼睛看着我……她就在真心自性里,就在真心自性里。这就好像我们游泳,在水里游啊游,还找,水呢?水呢?其实我们就在水里泡着呢。你要知道,这个就是!很简单。就是我们现在在禅堂屋子里,周围都是空气,这一部分空气被禅堂这墙、天花板和地板给圈起来了,把这一切都打掉(假设没有天花板、地板,没有这墙),这空气是不是尽虚空、遍法界的在啊?真心自性就是这样的,尽虚空、遍法界,就像空气一样,很像很像的,但祂不是气,一说有个气,又给祂限定了,是吧?祂不是气,祂就无形无相、到处遍在,就这个东西就是真心自性。
所以说万物都有真心自性,对吧?说一切众生都有佛性,讲的也就是……因为这个无形无相的东西到处遍在,在有情众生这儿也在,在无情众生那儿也在;在富人那儿、穷人那儿、丑人那儿、俊人那儿、老人那儿、孩子那儿……在一切地方都在呀,所以说一切众生都有佛性啊。因为佛性到处遍在,佛性就是空性啊(有的时候就叫祂「空性」)。
《大藏经》里讲,「性空即是佛,不可得思量」。性空的当下就是佛,一念不生的当下你就是佛,你知道吗?就那么简单。很多凡夫他就是不明白,他不知道,也没听闻过佛法,他也经常(比如说纳鞋底的时候,锄地的时候,浇花的时候……)一念不生、了了分明,他也在那个自性本体,在佛性本体,也在法身,但他不知道那个是,就错过了。他一辈子也不开悟,是吧?法师要给他讲一下,他就明白了:哦,原来我时时刻刻都能在那个真心自性里啊,我时时刻刻只要是一念不生(一个念头没有),也不是很死的发呆状态(什么是发呆?发呆好像短路了一样,发呆的状态像我们突然变成无情众生了一样),我们还是有情众生,那个了了的觉知力还在的,但是此时一念不生,就特别明白,又讲不出什么,真的是一个杂念没有,当下就是心、就是性,当下你就明心见性。
那么,佛和众生的区别是什么呢?佛明白了真心自性,他时时刻刻都感觉自己就是整个法界,就是整个无边无际的无形无相,这个就是他、他自己就是这个。他时刻不会把「色、受、想、行、识」(五蕴)当自己,他时刻都是就觉得这个空性是自己,就时时刻刻(二六时中)行住坐卧他就是在本源、在空性这里。平常做什么就是随缘,该做什么做完就放下。就好像照镜子,在镜子面前照一照这个事物,这个事物来到镜子这儿,镜子照照;这个事物走了,这镜子空空的。佛就是那样,他心就是空空的,说随缘应物(随着缘来应这个物),来对待、来联接这个物,这物走了我也不挂碍,也不牵着绊着、想着它,也不执著它,佛的心就是一直空空的。
所以有的禅师讲法就说,佛什么样?就像镜子一样,镜子就是佛,你看,东西不来它就空空的,谁也不照,它也不想着照谁。这个物体来了它照一照,你是红的、绿的、黄的,它给你照出来了;你走,它也不想你,也不留恋你。佛的心就是这样的。
对于「明心见性」,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?明白了吗?明白了啊。我们学佛听法都这么多年了,「明心见性」一定要了解。
师兄:就是脑袋空白,那时候什么都不想了。
醍醐:对,脑袋空白了,什么不想了,但还不是发呆。我们要感受「发呆」和「明心见性」有什么区别?就是说,我在这儿本来想事的,然后就好像呆住了,整个人都呆住了,肉体也不动了,思想也不动了,那个是发呆,就好像当下我们就像是石头、瓦块一样,那是发呆,那个不叫明心见性。那我现在可能还在动,还是有生命力(还是活的),但是脑子里什么都不想,那一刻其实就是。比如说刚才大家在经行,可能有的师兄也是念着佛,念着念着不念了,但是依然在走着,也能了了分明地觉知到师兄们的脚步声,但也没有妄念,那脚步声似听非听……你就在那种灵明的是活的觉知里一念不生,就那个状态,其实你就在「性」和「心」里,就是「真心自性」里边。然后当你把自己彻底融化、融化、融化……完全合在那个无形无相里,就是「证法身」。为什么说我们要打坐证法身容易呢?因为打坐的时候「色」放下了吧,不看、不听、不想什么的,念着佛号,念着念着也没了,「色」放下了(「内五色、外五色」放下了);「受」(苦受、乐受、不苦不乐受)放下了;「想」没有了;「行」,没有造作善、恶、无记;「识」,也不去分辨这个那个。这五蕴都放下了,坐着坐着,慢慢地有的师兄入初禅的时候:我感觉我特别大,我飘起来了;继续放松放空,我没了,我感觉我消失了; 再进一步,连那个我感觉「我的感觉」都没有了,那个「我」彻底没有了,就合于整个虚空法界的那个空性里,那个就是证法身,那个就是法身。——其实相当简单。当年叶曼老师明心见性之后,跑着很激动地去找南怀瑾大师,说原来这么简单!然后南老师就说「本来也不难」!就是这样的,就这么简单,真的太简单了。你说谁这一天做不到「我充满觉知,但是我一念不生」,谁一天没几个时段是这样的,是吧?那一刻你就是「心」、就是「性」。但是凡夫还落在那个「我」上,这样待了一会儿,他也不知道要继续松、空啊,合于那个空性啊……他也没有这一观,他就是了了觉明了一下,又开始起妄念了,又开始贪嗔痴慢了,然后就又进入凡夫频道了。那我们在佛的频道就是无形无相,周遍一切处存在,那我还执著你吗?还执著他吗?还贪恋这个好吃的、好衣服吗?或者说我还贪恋那个乐受吗?我还厌恶那个苦受?就没有。你要是一直合于那个空性(合于法身状态),你就没有凡夫的那种激动啊愤怒啊这些强烈的情感……然后人家就讲什么呢?就是宣化上人讲的,「若要人不死,先做活死人」。法身就是「活的死人」。什么是「活死人」?你看,骂他、他也不生气,踢他、他也不疼,那是「活的死人」。就是说,他其实是有觉知力的,但他没有凡夫那种强烈的反应(习性反应是没有的)——活的死人。就是说我是一个「活死人」啊,你打我,反正我没感觉;骂我,我也没感觉;夸我,我也没感觉……「活死人」。「活死人」就是法身,就是心性。其实道理大家是明白了。这节课其实大家可以反复地、定期不定期地复习一下,然后在打坐中慢慢去感受。打坐有个要领:松、空、放下。该放下的都放下,到最后合于那个体,那就证法身了。以前,在「所谓的」小乘里讲——不是有一部经叫《罗睺罗经》嘛,佛陀给罗睺罗讲,六根不是你,六尘不是你,六识不是你……把六根、六尘、六识都放下,你都厌倦了这六根、六尘、六识,当下小罗睺罗就证得阿罗汉果嘛。证得阿罗汉,其实就是大乘里讲的法身。我把根、尘、识都放下的当下,那个空性的本体就是阿罗汉位,就是法身位,就是这样子。关键是,你是真正夯实了吗?你来中国一趟又回去了,还说自己是中国人,还说总在中国生活。一直在中国生活,习惯了中国人的所有风俗、生活节奏、生物钟,会讲一口标准的汉语(中国话,不管你是哪个省的,可能有地方口音),然后还获得了中国户口,那你就是走到哪儿都被人承认是中国人了。像我们,以前经常回归法身——在禅定中比较容易嘛,因为很容易放下根、尘、识,然后回到源头;回到源头,老是回到源头,慢慢发光了……有的师兄就说:诶,我也明白那个空性是,但我咋不发光呢?或者我在禅定中没见光,这是为什么呢?就是还没有极致地清净。比如说,假设禅堂这个屋子是法身,那么色、受、想、行、识是这里边装的所有东西,我们把这东西都移出去,这屋子亮吗?当下是不亮的,为什么?有灰尘,是吧?擦呀弄啊,拖地呀,擦呀擦,擦得可干净了,然后就亮了,是吧?大家打扫卫生,在家里也是,地板擦得越干净就越锃亮,是吧?我们的心也是这样,这里边的尘染(就是说根、尘、识的这个影像、记忆)越来越少、越来越少、少到最后没有了,它就开始亮了。《庄子》里讲,叫「虚室生白」。虚就是空,虚空到极致了,生出的「白」就是白光嘛(就是光明),那么佛教讲「净极光通达」,就是说你清净到极致了,光就布满了,就这样子。你说,我感受的这无形无相是我,我怎么没亮呢?没有光明感,没入「光明三昧」?就是因为还不干净。持续地修,座下持戒啊,念佛啊,或经常做善事啊……我们的这个业习对我们的尘染越来越少、越来越少,到最后闭上眼睛就在光明里待着,就全是光。佛说「放大光明」,就是每个毛孔往外全是光,他就这样修出来的,所以要反复地修。佛成道之后还总是在打坐,佛打了一辈子坐。有的人说,我成道了我不打坐了,我反正成道了。这又没拿到户口,自以为得了户口了,是吧?比如说外国人怎样成为中国人?长期生活在中国,饮食习惯各方面都跟中国人一样,然后拿到户口。佛不会真正给我们发一个「户口」,因为佛无形无相、无为无作,佛体就是那个真心自性。这「户口」谁给我们?「人」给我们的。周围人都认为你是佛,你不就拿到户口了嘛,是吧?你就不用说:诶,我是「佛」。人家就鄙视你:还佛呢,你看还那样,所作所为是那样还说自己是佛?大家就先讨厌你、鄙视你了。我们不用自己去宣称,我们开始老是在源头这儿融入,行住坐卧都是佛的那种空体表现出来的无为、无住、无造作、无执著,就无我、无住、无造作、无执著,都是那种状态,那你用说你是佛吗?人家心里都像明镜一样的嘛,是吧?都知道了。其实是很简单,是吧?我们天天都泡在真心自性里,因为祂从古至今不生不灭。说的不生不灭呀,无生法忍呀,也是祂,就是从古至今不生也不灭。祂这个无形无相的东西从哪儿生呢?一说「生」,好像原来没有,从这儿生出来了,从无到有这叫「生」。但祂一直「无」,就无所谓「生」了,是吧?无生、无生,祂既然不生,又怎么会灭呢?只有存在的、生出来的才会灭。祂一直都没有,就无所谓生、无所谓灭,从古至今就一直存在,祂是最长寿的。说「无量寿佛,无量寿佛」,成为法身都是「无量寿佛」。「无量寿」在哪儿?就是你就成为法身了,不生不灭了呀,这真心自性祂就是不生不灭,这是真的无量寿。不是说相上的无量寿,祂是性体上的,是真无量寿。所以,大家现在听法,然后突然安静,一念不生,了了分明,当下这个就是,就是「心」,就是「性」,就是无生法忍,就是不生不灭,是法身,是般若波罗蜜多,是空性。这个东西祂是到处遍在(不只在我们这个屋子里,是尽虚空、遍法界在),而且永远在。所有佛,来到这里就好像水滴融在了大海里,就变得无形无相了。为什么说「诸佛共一法身」呢?所有的佛融在这个无形无相里,他化为了无形无相本身。释迦佛的法身,他也是在这个无形无相里;药师佛、阿弥陀佛以及所有佛的法身,都在这无形无相里,因为诸佛共一法身嘛。又说「心、佛、众生三无差别」。我们的心,其实这个本体祂就是无形无相、到处遍在,真心就是祂。心就是这个东西,佛也是这个东西,佛的真身就是祂,那众生的真相也是祂。众生就是因为不知道这个真相是自己,所以才叫「众生」;佛知道这个无形无相是自己的真身,是自己的本来面目,佛就叫「佛」了。心、佛、众生三无差别,就从这儿无差别,大家就共有这同一个空性(共有这一个东西),这个是大家通用的——这个东西。你总是在禅定中,融化在这个无形无相的本体里面,久了之后,你下座后对于周围发生的事就不那么敏感了,看一切都是影像,就是梦幻泡影——影像。就是说,近处的众生(我的亲人、爱人,我的爸爸、妈妈、儿子、女儿、孙子、孙女……)这是影像,远处的众生或其他讲法的法师、其他学院的弟子,这一切都是影像。成了「影像」或者我们叫「现象」,那你观这些影像和现象的时候就发现,它们全都是生灭的(刹那刹那生灭的),都是不住的,这个时候你就一直在「体」这儿观外在的这些生灭,所以就不容易起情绪。所以佛跟众生的差别,就是说,众生都是活人,佛是「活死人」。「活死人」这个词不好听,但其实非常形象。「明心见性」这个话题就讲到这里。再有,昨天晚上睡觉前的一个感悟:师兄们也来了,也主动做各种事情。我就想,我们都是「奉献者」,你看,我们把自己的角色设定为「奉献者」的时候,就不会计较我做的多一点儿、少一点儿,或者别人给我的回报是怎么样的。我们给自己的定义就是「奉献者」,对吧?我们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,作为一个奉献者存在,就不会期待外在对我们好坏,也不会计较自己奉献了多和少,反正我就是奉献者,我凭着自己的能力做多少就奉献多少,这样就不会有烦恼。然后看周围这都是奉献者,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擅长,在奉献……从这个角度也是「平等平等」。从刚才讲的这个「性体」的角度,我们的真身(本来面目)都是那个无形无相呀,是吧?都是不生不灭,我们也「平等平等」,是吧?就是累世起的念和造作不一样,导致我们今生的样貌不一样,身份、地位、家境,还有亲属等这些都不一样,这些东西都是累世以来起的念头造成的。根本上,我们的行为是受念头影响控制的,就是说我们的所有行为、言语,都是念头的一个外化,这个大家知道,所以根本上是「念」造了一切。佛说「一切唯心所造」。「一切唯心所造」,一个是「心体」所造,就是说一切都是心体这个大空体造的,都是这个心性、这个法身造的,「一切唯心造」;再一个也是唯「妄心」造的,我们看到的具体的事物,能够分清楚的这些色、受、想、行、识,这些东西有种种的差别(各式各样的差别),这都是我们的心念造的。大家起的心念不同,导致我们各个模样都不一样。今生如果总是起善念、正念、净念(净念就是这种觉悟的、这种佛菩萨的念头),那么在下一世我们可能就生成佛菩萨的样子;今生如果长得不像佛菩萨的样子,因为我们过去的念头跟佛菩萨不太一致。但是根本上讲都是「念头」,也无所谓好坏了,都是念头,也都是体验。当我们真的回归空性、成为空性的时候,又会爱上周围的五蕴。就是你夯实了自己的这个空性本体的时候,你再看这一切,虽然是影像,你又会觉得它是可爱的,因为它不会再让你生烦恼了。以前有一些事物让我们生烦恼,我们就会讨厌它;当我们成为空性的存在,成为不染著的存在,成为无住和无我,那外在任何事物的存在,哪怕他杀人、放火、偷盗,我看见我都不会生起烦恼心的时候,这一切的现象和影像又变成了可爱的。所以真正的觉悟者,有的就会再次入世,一方面他已经真的觉得五蕴可爱了,再一方面他也是想试炼一下「我真空了没有」,我到境界里试炼一下我还粘不粘著,还有没有贪嗔痴慢疑……试一试,有的还有,他就再回去闭关一段时间,夯实那个「空性」的感觉、感受;夯实了再回来……有的要反复试炼很多次,就是下山、上山,下山、上山很多次。最后的最后,无所谓上山、下山,反正都一个状态,他在哪儿都没烦恼,那是真成就了。就是说,初步有了神通也不算成就,断尽烦恼才是真成就。那么,断尽烦恼,肯定是配合着证了神通的,因为我们修定的过程中(在往这个海底潜的过程中),这个过程必然会经历(「五眼六通」那些东西必然会有的)。说一个人很善良,没烦恼,但他就是没神通。有一些是佛菩萨再来,比如说弥勒佛,他化一个身份就在这个凡俗世间,他不显神通,他就是示现一个纯善的、纯快乐的角色,他不显神通。你一看,他是弥勒本尊吗?不是。因为如果是本尊,必具五眼六通。分身、应化身就不一定有,他可能只是呈现本尊的一部分的特质,比如说弥勒喜悦、自在、无私奉献,这个乞丐他就喜乐、自在、无私奉献。天天人家怎么对他、他都没烦恼,但五眼六通是没有的。你一看,哦,弥勒——分身,不是本尊。我们力争就是本尊,对吧?因为分身、应化身毕竟还有局限嘛,是吧?我们要往本尊方向修。就是说目标定得高一点儿,我们其实成就大一点儿。经常学学《华严》的话,对于佛的这种能力有所了解,然后往那个目标修,就不容易傲慢。我们以前说,很多不学《华严》的人,他一旦明心见性了,一次两次有所证,他容易傲慢;能讲法了他就傲慢;有的有一点儿神通就傲慢……你看《华严经》里讲的那些菩萨,哪个不会讲法呀,对吧?哪个没有神通啊,是吧?就是说,能讲法、有神通,这都是基本配置(最基本的)。所以《华严经》也是我们要推广的——经中之王。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?
师兄:老师,我有一个问题。就像您所说的,佛无生无灭(就是不生不灭),那么为什么我看那个《妙法莲华经》里面说,你将来什么时候成佛,然后说佛住世二十小劫,那么二十小劫以后到哪里去了呢?
醍醐:那就入涅槃、就归无相了嘛。一说佛有寿命的时候,讲的就是在相里的应化身。那个应化身、报身是有寿命的,法身是无相的,对吧?法身无相。只要有相,就有寿命,对吧?我们真身都是法身,我们要是天天无形无相,不也没意思嘛,就来相的世界玩儿来了,就来这个大舞台来玩儿、演戏,有的活二十小劫,有的八十小劫,有的八十年,就是演戏,来玩儿的。所以说整个法界就是一个大的舞台,也是个游乐场,我们都在玩儿。断了烦恼的人呢,是时刻都是以游戏的态度参与这个世间的,就是你经历的一切酸、甜、苦、辣、咸,对他来讲都是滋味,都好玩儿。若只是一种味道,没意思。比如说,中午吃这一桌子菜,全是甜的,或者全是咸的,或者全是土豆丝(十个菜全是土豆丝),那没意思,是吧?我们喜欢多样性和变化,就是说,因为无形无相,祂就没有我;没有我,祂就不限制自己,祂就怎么变都可能,都是祂,对吧?如果有我,祂就有限制、有框定、有固定的思维模式。因为这个法性、真心自性、本来面目,祂没有我,祂就是个空。就是个空,祂就没限定,所以你看万物万象多么丰富多彩,因为没限定,祂允许一切发生……
师兄:老师,现在普遍性的抑郁症,这种人太多了。那您说是不是心魔?《楞严经》讲「五十阴魔」,那个心魔入到心里头来了?你说念佛号,但有的不信。
醍醐:所谓的心魔呀什么魔呀,「魔」就是「执著」,魔其实就是执著!你要说让心理咨询师去开解一个抑郁症患者,心理咨询师就给他讲道理,说你为什么抑郁啊,一件事你就是反刍思维(反复地在那儿复习),你就不放下它。他是从表面现象上这样讲道理,道理是这个道理,但不能解决根本问题,就是说治标不治本。抑郁症,想治本就是得修禅定,修着修着,归到无相的本体了,什么抑郁都没有了。
师兄:有不少抑郁症不信佛。
醍醐:是,不信佛,可以多亲近大自然,多晒晒太阳。因为亲近大自然的时候,我们经常呼吸着新鲜空气,看着阳光,看着花草树木,也是一念不生、了了分明,是吧?为什么说亲近大自然容易治疗抑郁症啊?我做一些有意义的活动容易治疗。因为我们亲近大自然也好,进行运动或者一些有意义的活动,你就是已经到了一念不生、了了分明了,就到了那个我们的本来面目(佛体)了。本来面目(佛体)祂什么病也没有,祂无我嘛,无我则无病,什么病也没有,什么抑郁、什么情绪都没有的。所以,不信佛的人要治疗抑郁症,就多亲近大自然。晒太阳、旅游,做那些能让自己活动起来的事,也能很有效地治疗抑郁症。如果信佛的话,那就修禅定,修禅定能根治。
师兄:那这跟业力有关系吗?
醍醐:你说抑郁症跟业力有关系?从相上讲吧,也有关系。
师兄:从性上呢?
醍醐:这个业力,包括自己的行为的惯性,有的还跟遗传有关系,这个就比较复杂了,还有的可能确实也跟附体有关系,有的也是。其实还是要因人而异地来看,但总归亲近大自然是非常好的。佛当年住世的时候也是在野外修行,带着弟子,是吧?「道法自然」,像道家更重视自然的重要性,基本上道人都隐居深山里边,天天与自然为伴,心就放得很开,不会执著那些红尘琐事。住在山上,那么广阔,看看这儿那儿,人那么渺小,人的事也显得渺小。
师兄:住在深山,有些修行者也看不着那些凡世红尘啥的。
醍醐:住山里的人,也有真正的仙人,也有俗人。我也知道有住在终南山天天满肚子烦心事的也有。就是执著,所有的魔都是「执著」。要想破执著,佛讲了「六度」(布施、持戒、忍辱、精进、禅定、智慧),这都是帮我们破执著的。你的执著没了,就成佛。说「六度圆满就成佛」,其实就是「执著没了就成佛」。
师兄:人往往在执著上,所以他过不了这一关,最后就抑郁了,卡住了,你咋说他也过不去,他就认准......
醍醐:你说像佛讲的那个「布施」,怎么破执著?我们最大的执著就是对于肉身这个「我」的执著嘛。他说「布施」:外财布施,你要财富——给你,王位都可以给你;内财布施,你要我的心、肝、脾、肺、肾我都给你,你要我的眼睛我直接挖给你。华严境界的菩萨都是那种嘛,对吧?你想想,外财能舍,那很容易,衣服什么什么,车子、房子、票子这都给你,妻子、孩子都给你,到最后心肝什么都给你……那就没有执著、没有我了呀,对吧?就舍尽,布施的极致真的是有舍尽的心,也就是完全奉献的那种。「持戒」,持戒让我们清净。持戒其实就是八个字——「诸恶莫作,众善奉行」。也就是说「己所不欲,勿施于人」,就多为众生考虑(多为别人考虑),这个其实就是持戒。「持戒」,我们在戒相上分那么多条,死记硬背,其实就是「多为众生考虑」,对吧?我不杀生,我不就为他考虑吗?不偷盗也是为他考虑;不邪淫,因为邪淫会伤害家人,我不邪淫,不伤害你。所有的这些戒律就是几个字——为众生考虑。你只要为众生考虑了,你就持好戒了。你为众生考虑、不为自己考虑,你不就是无私无我的吗?那不就是佛道、菩萨道吗?「忍辱」,说什么都能忍,歌利王也不打麻醉,直接割他身体,大卸八块,他都没感觉,那不就是「我」也空了吗?也是破执著的。「精进」,就是说,我们向着觉悟之道的努力,包括大家问这些问题,这都是精进。那么到最后的精进,就是你已经知道:诶,我的本来面目是那个「空性」,我时刻合于那个空性,我哪怕不拜佛、不磕头、不念经、不念佛,也没做好事,我就合于那个了了觉明的空性,这是第一义谛的精进,这谁也没有比你更精进的了。你天天合于佛体(人家都在努力成佛,你天天合于佛体),这是懒人必备的(懒人认为最好的精进):啊,原来这个一念不生、了了分明,这就是精进,是第一精进……「禅定」,刚才咱讲,禅定就很容易放下五蕴、放下六尘,回归佛体。「智慧」,像听经闻法,包括我们讨论这些东西,这就开智慧嘛,这都是在破执著,是吧?开了智慧就破一份执著,开一份智慧破一份执著……所以说,如果你真的是把那个执著破了,那就又归到那个本来面目(心性)了。我不用明心见性,我天天就是心性本体,天天合于这个心性本体(法身本体)。师兄:
老师,我在家平时,破我执,我天天就拜《心经》,其实是害怕呀。然后你一问,你以后拜不拜了?不拜了。但是《心经》听太多了,那我干啥呀,像那经上说,我到空性里待着吧,诶,好舒服啊!
醍醐:那个就是精进。
师兄:哎呀,天天吃完饭往这儿一靠,哦,我在空里边待着呢(就是入到佛性里)。后来,我忘记了是心成还是谁说:觉悟者最后都是放松的,但是你放松那姿态没感觉怎么……好美啊,很自在,还是入到那个里面去。
醍醐:真正合于那个里,你那个「我」不会生起。真正合于「空」里,就是没有「我」嘛,也不会有赞叹、也不会有觉受,就什么都没有,但是你依然存在着。大家很确信这一点:就什么都没有,但是我就是很确信这个东西存在着,而且我是尽虚空、遍法界地存在,不是仅仅这个肉身的小我……